2016年8月25日 拥抱每一天

母亲自杀13年后,我终于饶恕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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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每一天20160825

七岁之前我有个很幸福的家。

童年时我们一家住在内蒙西南部跟宁夏接壤很近的一个小城市,乌海。父母工作很好,都受过高等教育。母亲在当地的国家矿务局做教育行政管理,是一个温柔内敛的好妻子。父亲聪明又能干,从矿务局调到市政府外事办做翻译并负责很多外交事务。

作为独子的我从小就练小提琴、学画画、朗诵、演讲,很早就登台代表学校拿奖,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很多人都觉得我们家是很难企及的幸福家庭。

我也那样觉得。记忆里最美好的画面就是在夜晚时,父母都回到家,电视开着,母亲边看电视边织毛衣,父亲则坐在写字台那边写点东西或看书,我就静静在一边自己玩玩具。一家人不需要什么话语的交流,就是一种心照不宣在一起的相爱,我喜欢那样的氛围。

七岁之后,因父亲外遇,一切的美好都被撕裂。

父亲两次外遇后,母亲自杀

父亲认识了一个高中教英语的女老师。我那会儿小,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只是感觉母亲情绪开始不太好。后来父亲也不怎么回家了。

1992年初春,有一天放学后,我发现母亲情绪不对劲,她把我放在我学小提琴的老师家,出去好几个小时才回来,我不知道她和父亲谈了什么,反正那晚父亲做了一个决定,他跟那女老师坐火车去了广州,他从我生活里几乎消失了。我跟着母亲、姥姥生活了三年后,在我12岁那年,父亲和他第一次外遇的女人在广州做生意失败,关系破裂,父亲又重新回到我和母亲的生活。

对父亲第一次外遇,我的感受不是特别强烈,因年纪小,和父亲关系之间真正的沟壑产生于后来的年岁。

父亲脑子很活络闲不住,他很快到北京开了个做环保产品的公司,开始做得很不错,不久他把我和母亲接到北京,让我在北京上学,我和母亲都以为家已完全复合。但好景不长,我初一开学后不久,父亲故态复萌:他和自己的秘书好上了。为此父母经常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动手。

我记得有几次回到家,屋里一片狼藉,扔了的、砸了的东西,地上、沙发上到处都是,我心里真的很凄凉。更难的是要面对刚交战完的父母,他俩都把还没来得及和对方说的气话狠话甩给我,让我转达。

父亲带着暴怒向我嚷:“你去告诉你妈,她还想不想过了?要还想留下来就给我老实点别老这么闹!她要是把我逼疯了我会让她付代价的!”

母亲往往是含泪或已失望至极没有眼泪或表情低声对我说:“你去问你爸,他到底要不要这个家?他把咱俩弄到北京又干这种事,他怀的什么心?他是要那个女人还是要咱俩?”

而我,出于想把好容易复合的家保住的动机,不想激化他俩的矛盾,所以我每次传话都把话篡改调和,让他们彼此不得罪。当然,当时双方听了会消消气,但一见面发现对方并无歉意,战火又被点燃。

久而久之,我不觉得自己能带来什么改变,被夹在中间很累。我对父母婚姻的景况越来越不在意。当然我对父亲的不满和埋怨更大,毕竟他明显有过,今天家庭的局面他的责任最大,而母亲和我相依为命了多年,她是受害者,她是我最亲的人。

从初三下半学期开始,青春期的独立和愤世嫉俗在我里面越明显,我和父母的关系开始疏离,我回到家只是做自己的事。

从初三起我不再是成绩优异的学生。父亲对我严厉训斥甚至警告。我和父亲全没了交心的沟通,在一起要么觉得没什么话说很尴尬,或就是他对我开始说教训斥让我倍觉反感。

我的成绩越来越退步,到了高三我已成了班里的下等生了。而这时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情绪越来越低落,那时不懂,现在我想那会儿她已饱受“忧郁症”的困扰。

2001年10月,家里的问题层出不穷。父亲六年投入全部精力和钱财的环保技术项目,因种种原因走到尽头,全家下一步的生计全然未卜;母亲的身体和情绪越来越糟;我的成绩一塌糊涂,能考上本科的希望已渺茫……总之,雪球已滚到足够大要引发雪崩时。

我记得10月6日的晚上,我从学校下晚自习到家后,发现父亲在门口等。那天白天只有母亲在家,我们出门都没带钥匙。等了挺长时间,再继续等似乎也不是事儿,父亲带我到另一个地方让我先呆着他去想办法。大约半夜时,父亲的消息来了:母亲白天服了敌敌畏自杀!急救队来了,警察来了,殡仪馆的人来了……
那一夜,又乱又长。

最后我和父亲在殡仪馆看着母亲被推入冷柜,父亲去办手续时,我一个人站在大厅外的院子里,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夜晚那么黑那么静。

我的世界突然坍塌。我一下子不知道人到底为什么来这个世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母亲就这么没了吗?这就是全部?有没有天理,有没有谁看得见这一切,能给我个答案?

我与父亲的内心对峙

就在我心里极度绝望又不住拷问时,上帝的福音和爱临到了18岁的我。

母亲去世前半年,因英语学习缘故我认识了一位美国来的老奶奶Marijane老师。当时我就觉得60岁的她,充满年轻人一般的活力、善良、和蔼可亲,我内心和她很亲近,也很羡慕她那样的生命状态。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一名宣教士,但她不能直接与中国人谈信仰,所以她一直没主动向我提过信仰,只是我去她的住处见过她房间挂着十字架。

有时我会和Marijane老师一起吃饭。有次吃饭我在西餐厅随处走走看看,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上面配了一首诗《脚印》(footprint),大意是讲一个叫玛丽的基督徒的真实经历——她有天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在一片金色的沙滩上,海浪柔柔拍打着她的足踝。而此刻,上帝也走在她的旁边。她抬头看天空上正倒映着她过往的人生,许多片段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她注意到在那些场景中沙滩上总有走过的足迹。

从前是她一个人的脚印,但信主后,沙滩上开始有了第二行脚印。她知道,那是主与她同行的证明。但她却心碎地发现,往往在她经历重大难关或人生低谷时,沙滩上却只有一行脚印。她忍不住对主抱怨:“主啊,你答应过会陪我走过生命中的每个关口,但我发现在那些时候,沙滩上却只有一行脚印。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时,你不在我身边?”这时,上帝回答她:“孩子,我从没离弃过你。你看见沙滩上只有一行脚印,那其实是我的足迹,是我在你一切的苦难中,背负着你行走。”

当时我根本不懂“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为什么,我就特别喜欢这首诗,特别感动,还问Marijane老师这首诗的来源。那次吃饭时间是在10月3日,就在我母亲去世前3天。

母亲去世后,Marijane老师是我第一个想倾诉的人,心里有一个感动,“去告诉她。”去找她是在一个下午,我告诉她我母亲的事,说到最后我泣不成声,Marijane老师陪着我哭,一直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轻轻搂着痛不欲生的我,那样一个常常喜乐的老人,陪我哭了差不多半小时。

我哭完后开始问她活着的意义之类的问题,她开始跟我分享信仰。我当时理性上并不算太明白,但心里很被感动,我就跟她说:“你认识的这位上帝我也想认识,而且我需要他。”

就在和我信主差不多同样的时间,父亲也通过另一对基督徒夫妻的服侍接受主了。父亲没具体跟我讲过他信主的心路历程,我感觉应该是他意识到自己是个罪人,需要悔改过一个全新的生活,因为有个教导说要把你一生中所犯的罪全写下来挨个悔改,一天下午我回家,看到父亲坐在写字台前啃哧啃哧写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

母亲去世后,大概有近一个月左右,父亲每天回家,做饭给我吃,晚上父子睡一个房间。这突如其来的重大创伤,让我甚至父亲分辨不清自己的感受,我们都知道对方非常受煎熬,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谈这个事,随后又都信主,我和父亲之间那么多年的疏远隔阂,在母亲去世不久的那段时间被一种危难中相依为命的需要暂时遮盖。

但心灵深处的撕裂早已存在,在适合的时机又被翻腾出来。在其他同学争分夺秒为高考奋战时,我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位全能有恩赐怜悯的上帝会让我母亲以这种方式结束她的生命?为什么上帝不阻止?她比我和我父亲都更需要上帝的福音和拯救,为什么上帝不帮助她?她现在在哪?我突然被这些问题困扰得不能自拔,寝食难安,毫无心思顾及学习。

父亲发现了我的状态很不对,找我谈话。当他发现我为这事困扰时,他一下子急了:“你现在哪还有功夫每天想这事儿?你着急就能决定你妈在哪儿?我告诉你,你最好知道你现在该干什么!否则你要面对后果!”我听了备受刺激。

我没和他对峙,但我心想:“好,她现在人不在了,你觉得她现在怎么着无所谓了,和你没关系了是吗?这下你可解脱了。她落了这么个结局难道不是被你整的?这么多年,你把这个家搞到现在这地步,从来不问我心里这些年承受了多少,从没和我说过一个对不起。”我心里暗暗决定对父亲怨恨,也决定把自己向他再次全部封闭起来。

幸好当时带领我信主的Marijane老师在母亲去世后的几个月,对我有很多的陪伴、关爱和牧养。她所在的机构的负责人、同事也知道了我家的事,都为我们祷告,负责的老师还特意从台湾打电话给我,耐心而有恩慈地回答我的问题。

这些从上帝而来的我从未体验过的陌生而无条件的爱,带领着我走出了那段心里艰难的阶段,我开始渐渐放下自己的追问,相信上帝的慈爱在人可以理解的和看见的之外,我要学习面对新的人生。

原来我也是一个大罪人

我在母亲这件事上真正地完全饶恕父亲花了差不多十三年的时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不是一条稳定的曲线,它有很多的起伏。

自从高三下学期离开父亲后,我独自生活到2003年暑期。那一年半我和父亲都不再提母亲的事,再加上距离产生美,回家团聚的日子我们也还能好好相处。从很多方面看我们似乎已和好,我和父亲都以为,之前那一页似乎翻过去了。

而在2003年8月我回到父亲家中,我们关系里因母亲的原因未处理的疏远、积怨以及我们性格的差异,再次借着一些状况完全被引爆。

离开父亲的那段日子,我高考失利,而在一些外国朋友的引荐下出国念书的一系列举措没成功,前面的路特别迷茫。残酷的社会现实,让我在短暂的工作经历里遭遇了磕碰。

更让我愁苦的是,我与自己少年人的情欲争战失败,最后我居然跌倒了。我当时觉得前面的路都断了:我那么失败,一事无成,还犯罪大大得罪了上帝,不知道怎么和信仰上帮助我的人交代,不知道这位天父还会不会再认我……

我被突然袭来的一阵抑郁击垮,由此陷入了长达半年多的严重抑郁。在这期间,我心里每天被极大的黑暗笼罩,每天毫无动力和斗志起床,一醒来脑子有了意识就开始想各样问题直到心力交瘁,睡着了是我唯一能忘记痛苦时。

而父亲看到我刚满20岁,却每天缩在家,完全没了生活的斗志和追求,对他这个急脾气,自己又特别闲不住做事的人实在无法忍受。另外,他认为他在我身上的付出,完全看不到安慰和回报。他就用他认为可以唤起我斗志的方法——激将法来刺激我,而不是体恤和了解。

激将法对于我父亲这样性格的人或许很奏效,可对于性格本来细腻敏感的我却是极大的伤害,当父亲每天数次到我面前爆发,劈头盖脸讽刺甚至大骂,让本来已经很疲惫和绝望的我完全无法承受。

我觉得在经历生活中那么多的生死离别后,父亲似乎仍然没有从中改变和悔悟,没意识到他自己过去对母亲和我的亏欠。往事又在我心里翻腾,那种心灵如同在地狱的煎熬我实在受不了。

那次激烈的冲突暴露出来的我和父亲关系的鸿沟,让我真的死心了。但上帝的奇妙真的超过人的想象,即便是我已放弃了盼望,认为我们父子之间的情感地带会永远成为荒芜沙漠,但在真理的光照下,居然慢慢又有了生命的迹象。

我最初信主时对Marijane老师说的福音里罪人得赎的部分理解是不清楚的,我那时最需要的是上帝的爱,需要在基督里有盼望。

关于罪的部分,一直以来我认为父亲肯定是个大罪人,绝对需要主拯救,而我不是。自从我在情欲的罪上跌倒过一次后,上帝慢慢让我看到自己生命中的骄傲,原来我也有那么多的污秽,也是个坏到极处的人。我意识到自己和父亲一样,在上帝面前也是个大罪人,一样亏欠上帝,一样绝对需要上帝的怜悯。这让我极其痛苦,也让我谦卑下来,开始对父亲产生了真正的饶恕之心。

而我自己谈恋爱之时,我对父亲有了更深的怜悯和理解。我发现当我和女朋友关系处在比较艰难或遇到冲突时,再遇到其他不错的姐妹,我居然会想到放弃现在关系的理由,比如我俩不合适,反正我们又没结婚,我有选择的自由等。

人的罪性让人总想选更容易的道路解决问题,满足自我一时的舒适。我终于明白外遇的试探会有多大,人心是多么容易给自己找理由,也才知道自己其实面对引诱多么脆弱,离跌倒有多么近。

我已经信主都有这些想法,何况当时没有信仰的父亲?我们小时候所受的都是非黑即白的教育,比如小时候别人都说我父亲是坏人,他抛弃母亲和我。通过自己的恋爱经历我深刻领会《圣经》里讲人人都是罪人,都愿意满足自己的私欲,每个人都有特别容易被试探的软肋,而对我们这个家族的男人来说,就是外遇的试探,不能在别人不可爱时继续去爱,去委身,去坚持。

最终在母亲自杀这件事上我完全饶恕父亲是在两年前。父亲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也是多年难以面对母亲自杀这件事,开始那些年当着我的面,他只是模模糊糊表达过几次对母亲自杀的亏欠,两年前他终于正式在我面前承认对母亲自杀负全责,承认说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对我母亲造成的伤害和深深的愧疚,也承认给母亲的家族造成了很多伤害。听到他诚恳的道歉,我完全饶恕了他。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或愿望的话,我特别希望父亲能像明确承认对母亲的亏欠一样,有一天能对我说:“儿子,过去我很深地伤害了你,特别对不起你,请饶恕我。”

“我跟我儿子是同工”

我和父亲关系之间的沟壑难平,还因为我们性格的极大差异,基本算两级,可以说是冰火两重天。这也给我们带来多年较深的痛苦。

前些年我尝试跟他沟通一些事情,我发现我们几乎不能在一个频道上,就放弃了。

这些年,上帝在我和父亲的心里不断工作,让我们在更多认识他顺服他的成长历程中更多认识自己,从心里承认我们都是不完全的,我们都是不懂得怎么去爱的人,有太多需要学习改变的人,亏缺了上帝也彼此亏欠。我和他彼此之间都更谦卑,更懂得什么是饶恕,更懂得看别人的长处。

父亲是个只要他喜欢的事就特别投入去做的人,并且不计代价,比如他一信主就很专注,手抄《圣经》都抄了好几本,也毫无私心奉献一些事工,帮贴一些有需要的弟兄姊妹。

不仅如此,他还热衷于分享自己喜欢的,就是他不仅自己去做,也一定要鼓动别人跟他一起做。有很多机会,我看到当上帝给他的特征被放在了合适的地方,以正确的方式去表达,尤其在他自己越来越学会去节制时,可以带来很大的正面效果。教会里容易出现不冷不热的现象,特别需要我父亲这样永葆热情的人,尤其对于弟兄很有挑旺的作用,很多弟兄很喜欢他那种男人的血气和热忱,那种正能量。

他和我不一样的性格,曾经在我俩关系最恶劣时让我很鄙视,只要是父亲有的性格特征,我就一定不想有那个特征在我身上,就想和他唱反调,要表示不屑和厌恶。不饶恕的情绪造成了我对他的性格进行刻薄的解读。

而父亲的天然性情在上帝的陶造下也变得更温柔谦卑。跟他谈一些他不太理解或不能认同的事情时,他开始可以按捺住自己去倾听,尝试去理解。对他的火爆脾气来说很难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改变我比较震撼,虽然改变很缓慢,但我看到他有改变的心,挺让我感动。

我就想既然你愿意走这么多,我也愿意往前走一些,或许我们可以在中间相遇。有时我们在共同场景、状况下经历的一些事,我与父亲交流时,他会主动问我有什么看法,说“我可能会有什么盲点,你有什么可提醒我的”。既然他问我,我就直接了当地说我的看法,有的并不是肯定而是负面的,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很不高兴或漫不经心,而越来越多能认真听,而且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自己看不到。”

父亲开始欣赏我的性格,放下了过去较多的对我负面的挑剔,开始以我为荣。我持续多年给一些神学培训班做翻译,也会帮助工作的机构协调与其他教会的很多事,父亲是里面一个四年培训班里的学生。

老师、同学或当地的牧者都知道我们的父子关系,有时会对他说:“虽然你儿子性格和你不一样,但他很稳,很会处事。”他觉得自豪,也真诚地对我说,“在处理很多事情上你真的比我强很多。”

在我俩搭配事工的这些年,尤其是越到后期,我好多次听父亲对我说:“啊,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的性格。”他说像他那样的性格老容易得罪人。有时他在那儿向主祷告,又磕头又捶胸顿足什么的,说:“主啊你为什么不给我很温和的性格,你看我儿子多好,能和那么多人相处得好。”这两年的很多时候,我们又能像真正的父子一样聊天分享,彼此鼓励安慰。现在我在我们父子委身的教会讲道,而父亲则被教会差派去开拓宣教禾场,有时我们也会配搭一起去完成个项目,我父亲常爱说:“我跟我儿子是同工。”

十多年过去,是上帝让我和父亲的生命能重新来过,让我们从破碎、仇恨、伤害到经历悔改、饶恕,最终回到爱。这是个漫长曲折的过程,但我们终归还是看到上帝在我们生命里做成了这无人能做的工作,让不可能愈合的创伤愈合,让已被撕裂的幸福被弥补,那我原以为会永远寸草不生的父子情感的沙漠,不仅有了生命的迹象,而且渐渐郁郁葱葱,成为祝福的绿洲。

主持人:海云;作者:慕义、王东莉;文章来自电子杂志《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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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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